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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长公主的小面首

    赵母进来的时候,小厮与婢女正跪在地上哭。

    赵母看了眼一桌的空盘与鱼骨,表情立即变冷。“赵戈替柳梦受罪,柳梦吃饱了反倒还睡觉?”

    婢女答:“回夫人,姨娘方才听到您说将军旧疾复发,一时心痛,又晕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赵母来到榻前,仔细观望着柳梦。

    在柳梦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,赵母倏然转身。

    赵母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江中绽放的荷花,口气寒凉:“我来,是告诉柳儿,日后躲长公主远一些。别竟给赵戈添麻烦!”

    “柳梦出身卑微,即便生了孩子,顶天儿也只能做个妾。我孙儿将来若想走仕途,还是得靠长公主这样身份崇高的嫡母在后面推举。”

    “柳姨娘给不了我孙儿好的出身,待她生下孩子后,便抱到长公主膝下抚养吧。”

    赵母说完便走。

    “是,夫人。”

    赵母的脚步声消失后,柳梦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公主府那么多下人婢子,为何偏偏叫我去伺候赵戈?瞧不上我,还喜欢我肚子里的种儿?赵戈他母亲真是诡计多端!”

    柳梦哼了声,继续往嘴里塞山楂脯,“想让我的孩子喊沈狸姝母亲,做梦!”

    “姨娘小心说话。”婢女赶紧关好门,低声劝道:“公主府内人多耳杂,若是被人听见......”

    “听见了又如何?”柳梦将山楂核吐到地上,眼睛里闪烁着精光,“这黎国指不定是谁的天下。”

    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,得意道:“若有朝一日变了天,她沈狸姝还做什么狗屁公主,做阶下囚吧。”

    ...

    这厢陆小仙按照沈狸姝的习性,一套焚香、沐浴、按摩、护肤走完后,乏累的像脱了层皮。

    她刚要提前熄灯就寝,一阵微弱的穿堂风莫名从窗子刮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凌风,将窗子关上,我睡下了。”

    廊子外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陆小仙正欲起身穿鞋,朦胧的纱帐外蓦然浮现一道挺拔的身影。

    那身影极高!胸肩宽阔,劲腰长腿。

    一把斜着的宝剑背在他腰后,曲卷的墨发垂至腰间......光看影子,便让人觉得是位十分英俊的美男子。

    “......”陆小仙以为长公主府进了歹人,登时吓得一哆嗦,本能的想要喊人。

    岂料那身影却忽然掀开纱帐,单膝跪到她跟前。

    “阿姐,半月未见面,你心中可惦念臣了?”

    冰凉的五指抓起陆小仙的右手,贴上一张锐利深邃的面孔,轻轻的摩擦着。

    一双天蓝色的凤眸,痴缠且温柔的仰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无时无刻,都在思念阿姐。”

    陆小仙:......

    这男子看起来至多二十几岁,身上散发着少年人的纯真与野性。

    赵戈真没冤枉沈狸姝,她果然养年轻小面首。

    “你别这样。”陆小仙迅速抽回手,躲回榻上去。

    “赵将军因为你的事,对我发脾气了,往后咱们还是离远一些!”

    毕竟她不是真的沈狸姝。长公主的艳福,她可无法消受。

    “从前是我太放纵自己,才沉迷于你的身子。如今外人都在看我们夫妻的笑话,我——”

    “刷。”

    陆小仙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,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已抵在喉间。

    “......有话好好说。”陆小仙仰着脖子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长公主。”孟竞野眉眼凌厉,手中宝剑泛着寒光,“真正的长公主,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你凭何断定我不是长公主?”陆小仙害怕的颤抖,“是我不够她美艳,还是不够霸道?”

    “真正的长公主,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。”孟竞野“刷”地收回宝剑,眯眼打量着瘫软的陆小仙,“真正的长公主,绝不会被一把宝剑吓倒。”

    “长公主更从未与我欢好过!”

    孟竞野冷冷的睨了陆小仙一眼,转身走出寝室。

    “穿好衣服,出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陆小仙裹了好几层衣裙,确定连脖子根儿都没露出来,才敢走到厅堂。

    她小心翼翼的瞧着侧对自己而立的孟竞野。发现孟竞野被她碰过的那半边脸,不知被什么东西擦红了。

    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清酒的味道,感情是嫌她碰了。

    之前陆小仙还担心对方玷污自己,现在她反而怕对方嫌自己碰了,而杀自己灭口。

    “请问,你是狸姝的......”

    “孟竞野。”

    硬|邦邦的道出三个字后,孟竞野压根儿不向陆小仙解释他跟沈狸姝的关系。

    那双天蓝色的星眸只望着壁画上的桃衫美人——长公主。

    陆小仙:……

    “报上你的真实姓名,家住何处,还有何人。魂魄又如何到长公主身上的?”

    如雪崩之前的压迫,令陆小仙不禁感到窒息。

    传说中的“皇城司使”,不光洞察力敏锐,连气魄都非一般官员能比。

    才二十六岁,便执掌宫禁,位极人臣,真不愧是沈狸姝调教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与狸姝,是自幼相识的发小。”

    陆小仙并没有交代自己的家世背景,亦没有提起与沈狸姝的深厚友谊。只是略讲了下在机缘巧合下,她与沈狸姝魂魄互穿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此事甚为荒唐!可狸姝的的确确占用了我的身体,我也真真实实来到了狸姝身上。若你不信,那......”

    “本官信。”孟竞野蓝色瞳孔淡淡瞥了眼陆小仙,冷冰冰的气势稍稍减弱了些。

    “你与长公主有天壤之别,即使你顶替了长公主的身体,可你内在不及长公主半分。”

    陆小仙听着孟竞野挖苦自己,并没有因此生气。

    反倒十分羡慕沈狸姝的魅力。

    皇上尚且能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,而孟竞野一眼便能笃定她并不是沈狸姝!如此是否说明,孟竞野心中的“长公主”,已然超越了世间所有。

    可沈狸姝上了她陆小仙的身,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丈夫,拉扯了二十多年的儿女们,却无一人察觉。

    这便是在乎,与不在乎的差别。

    陆小仙不禁胸口泛酸。

    “狸姝生在皇室,每走一步都是险棋。我不清楚你是敌是友,为了狸姝的安危,我无法告知你,我的真实身份。不论你如何审问,我都不会出卖狸姝的。”

    孟竞野缓缓坐到椅子上,抽出宝剑拿软缎擦拭。

    陆小仙早就听闻过“皇城司”整治犯人的手段,她心惊肉跳的等待孟竞野的回应。

    “若长公主在你的身体里,我便不担心她的安危了。”宝剑又倏然架到陆小仙脖子上。

    孟竞野意味不明的朝她挑下唇,“你不觉得,你顶着长公主的身体到处乱跑......你,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吗?”

    “......你想干什么?”陆小仙僵持着昂头,一动不敢动。

    孟竞野微微眯眼,剑尖轻轻从陆小仙脖颈滑至胸口。

    “长公主今日逼赵将军跳江一事,明日便会传到朝野里。大臣们会拎出此事弹劾长公主。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,你自己想清楚。胆敢说错一个字,本官就剐了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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