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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1章土老公,黄娃子

    “停停停!”

    沙里飞连忙摆手,“张老哥,你这说了半天,这什么‘雾中客’,到底是啥玩意儿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无奈道:“老夫非玄门中人,哪认得这些,反正附近乡下都这么叫。”

    王道玄则注意到另一件事,“凌云观,可是巫山文峰上的那一座?”

    “啊,没错。”

    听到年轻伙计回应,王道玄眉头微皱,对着李衍低声道:“那地方贫道知道,是太玄正教在巫山唯一的道观,三丰真人曾挂单修炼。”

    虽未明说,但李衍却知其意。

    他们可没忘了,当初镇压走蛟时,巫山上有修士出手,帮助鬼教,与真武宫斗法。

    巫山这地方,同样是洞天福地,但却是各路修士汇聚,不在太玄正教掌控之中。

    说不定,就是有人趁兵乱毁掉道观。

    李衍若有所思,随后摇头道:“无妨,小心一点便是,今天阴天,说不定晚上还有夜雨,咱们没时间在这里耗。”

    他们干的就是镇妖除邪的活,自然不怕什么“雾中客”。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心里门清,也不再多废话,和众人收拾好东西,就在店伙计担忧的目光中离去。

    很快,消失在浓雾中……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浓雾弥漫,遮天蔽日。

    山林间,树木轮廓模糊,雾中时隐时现。

    “这雾确实有点不对劲。”

    沙里飞左右观望,忍不住低声道:“按理说,即便是阴天,日升也会雾散,咋这会儿越来越大了?”

    李衍看向吕三,见吕三微微摇头,表示没有异样,便开口道:“都小心一点,张老哥,要走多远才能到?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连忙回道:“快了,翻过这座山就是,那里有个金阳坪,是附近山上最大的村寨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李衍忽然抬手,扭头转身。

    “有人来了,小心点。”

    众人闻言,皆按住兵器戒备。

    很快,雾中便传来急促脚步,声音杂乱,人数不少,甚至有骡马嘶鸣,木车吱吱呀呀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?!”

    哗啦啦兵器声响起,显然对面也发现了他们,但双方相隔百米,都看不清对方模样。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拱手高声道:“山野行客,要去金阳坪探亲,莫要误会。”

    对面并没答话,而是走出一人,直到穿过浓雾,看到他们身形,这才拱手道:“诸位,我们也去金阳坪,正好搭个伴。”

    说话之人,身形高大,皮肤黝黑,蓝布粗衣,黑布包头,耳朵上还挂着银环,典型的土人打扮。

    李衍等人形象,太过显眼。

    这汉子虽然警惕,却并未说什么。

    没多久,后方队伍跟上,里面男女老少皆有,驴车上放着几口大箱子,还有人背着唢呐等乐器,一看就是个戏班子。

    土家族的戏班子,李衍还是第一回见。

    沙里飞见状,嘿嘿一笑,上前套起了近乎,“兄弟,这是要去唱戏?”

    “诸位见笑了,专门唱堂戏的,看你们行李中也有鼓,莫非也接了活?”

    “没有,那是敲着玩儿的…”

    很快,对方底细就被他摸了个清楚。

    这帮人来自巴东县城,专门唱巴东堂戏,又叫“踩堂戏”,并非江湖艺人,而是在当地厮混。

    最远也就去过秭归、巫山等地。

    前两日,就有人去县城付了定金,让他们来金阳坪唱白事戏,结果昨夜大雨,怕耽搁行程,一大早就赶路上山,又遇上了浓雾。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则面色凝重,询问道:“你们去的那家,可姓张?”

    “对,老叔伱咋知道?”

    “实不相瞒,那家主人是我兄弟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巧了…”

    互相试探后,终于彻底放下戒备。

    沙里飞和对方聊的火热,而李衍和王道玄,则不动声色,看了那队伍一眼。

    跟他们说话的,并非主事之人。

    驴车之上,还坐着一名老者,身穿大红袍,头裹黑巾,满脸皱纹,眼神沧桑。

    其他人,都对着老者异常恭敬。

    这老者身上有煞气痕迹,明显是个玄门中人,但道行一般,估摸着也就一重楼。

    应该是地方上的神巫。

    李衍探查到的更多。

    他能闻到其中一个箱子内,装了密密麻麻的柴刀,皆有锋锐之气,布满罡煞。

    这个戏班子,没那么简单啊…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或许是人多的原因,一路上并未发生什么意外,一个时辰后,终于到达金阳坪。

    穿过密林后,山风往南而来,浓雾也被吹散,整个村子的景色一览无余。

    这金阳坪,是山上的一座巨大坪地,格局类似簸箕,坐北朝南,中央是村子,周围是梯田。

    进村的道路上,有土石为基,原木成排的围墙,上方还有放哨的塔楼,有村民拎着弓箭守卫。

    围墙上,有刀劈斧砍和火烧痕迹。

    显然这村子也被乱军光顾过,却守了下来。

    众人被阻挡在外,由村民传信,等了半天,寨门才缓缓打开。

    一位年轻人带着几名汉子阔步而出。

    看到“快船张”,他眼神激动,连忙跑了过来,颤声道:“大伯,您终于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
    “你爹呢?”

    “我爹,呜呜~昨天晚上刚咽了气…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“金阳坪”得名,一是因为其位置,乃高山坪地,二是这里坐北朝南,无山林阻隔,日照充足。

    像这种地方,都是尚风尚水,适宜居住之地,因此即便远离县城,深处山中,百姓也不少。

    土汉风俗融合,在这里也形成特殊建筑,类似吊脚楼,一楼养牲口,二楼住人,但大多是土石砖瓦建筑。

    但张家却有些不同,仍是三进的四合大院,砖石为主体,老木成梁,虽比不上襄阳武昌那些富豪,但在金阳坪也是首屈一指。

    唯一古怪的是,大宅里仆人很少,显得空旷凄冷,加上院内摆好的灵堂,气氛更是阴暗。

    “不少仆人都吓跑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这侄子叫张思北,将众人安排住下后,便悲声道:“先是我弟弟,随后是家中管家,昨晚又是我父亲…”

    “短短时间,已死了三人,别说仆人,就是如今村里的乡亲,都躲着我家走。”李衍背着手,随意打量周围建筑,眉头微皱询问道:“你们怎么肯定,是被东西害了?”

    张思北犹豫,看向“快船张”。

    无他,李衍实在太年轻。

    “如实说!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沉声道:“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高手,朝廷都要请他看事。”

    张思北虽有点不太相信,但还是回答道:“这些天,晚上并无怪声,我还亲自带人守夜,但什么也没看到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原因,诸位一看便知…”

    说罢,带众人来到灵堂前。

    里面棺椁尚未封闭,躺着一名老者,身着寿衣,有些矮胖,五官和“快船张”有些相似。

    “老二…”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声音颤抖,泪水顺着皱纹流下。

    看上去,并没什么异样,然而当张思北忍着悲痛,将其左手袖子掀起,李衍等人顿时皱眉。

    其左手手腕上,赫然有个小小的手印,色黑如墨,和三岁小儿差不多。

    张思北眼中也闪过一丝恐惧,颤声道:“三口人,死后都有这手印,一觉醒来就咽了气。”

    “村里百姓都说,这是我爹招惹了山里的鬼神,夜晚进宅勾魂……”

    李衍掐动法诀,深深一吸,却闻不到任何阴煞之气,有些疑惑,看向了王道玄。

    王道玄也是微微摇头,低声道:“贫道也是第一次见,没看到什么异气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‘黄娃子’干得。”

    忽然,身后响起个苍老的声音。

    李衍早知道是谁,扭头一看,正是那位戏班子里的老头。

    他也不生气,拱手微笑道:“见过前辈,我等初来贵宝地,不知此地风物,还请指教。”

    看不出什么东西作怪,也很正常。

    神州大地,幅员辽阔,各地风俗不同,有些时候出现的邪祟,也是本地独有。

    就像憋宝人,离了本土,往往有些玩不转,他们也不会认识所有邪祟。

    老头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做了个手势,正色道:“巴东谢家班,‘土老师’谢承祖,见过几位高人。”

    显然,老头也看出李衍等人不凡。

    “不敢。”

    李衍也拱手道:“关中,李衍,游仙。”

    所谓游仙,就是游走四方,一边修行,一边帮人看事,斩妖除魔的修士。

    张三丰,吕洞宾,都曾是游仙。

    老头谢承祖虽是本地巫觋,但也知道,能当游仙的,没一个善茬,眼神也变得谨慎。

    “不敢,只是这东西外面少见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巫山周围,林中宝药很容易成精。巴东有药材‘独活’,功效不凡,历来就是各地药铺首选,每年都有大量山客进山采摘。”

    “独活这东西,夏季开黄花,长独茎,有风不动,无风摇摆,因此得名,可祛风胜湿、散寒止痛。”

    “但这东西一旦成精,可就了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它们有了灵性,若是被人采摘,便会生出怨恨,半夜随风而入,将魂勾入山中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咽气三天内,招魂而归,人就能活。老夫师傅说过,醒来后的人,说半夜被一个黄衣小孩牵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‘黄娃子’,传说他们修炼成精后,就会变成巫山神女的侍童。”

    “你将人采摘,就是毁了人家道行,生死大仇,肯定要报!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李衍恍然大悟,只觉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没想到这独活成精,报复心如此之强。

    一旁的张思北,则满脸激动,连忙上前跪在地上,颤声道:“原来您是‘土老师’,小的有眼不识泰山,还请救我父亲一命。”

    土老师?

    这名字可够怪。

    “快船张”也有些诧异,见李衍不解,连忙低声解释道:“土家族有傩堂戏,同样能占卜吉凶,帮人看事,地位很是尊崇。”

    “每个傩堂戏班子,都有一位掌坛师,巴东百姓称其‘土老师’。”

    这“土老师”谢承祖听罢,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见张思北苦苦哀求,终于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并非老夫不愿出手,此事实在不好办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能唱一场傩堂戏,帮你跟那‘黄娃子’说点好话,但怕是不好办。”

    “除非你能把药送回,重新种下,还得保证能活,才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哪有那么麻烦?”

    沙里飞无语道:“魑魅魍魉,还敢进村害人,直接灭了就是,怎么还要求情?”

    谢承祖听罢,眼中闪过一丝怒气,但知道李衍等人不好惹,还是耐心说道:“天生万物皆有灵,不懂敬重,迟早会遭报应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,这山中‘精魅’可不止一个,传说都是巫山神女座下童子,你可曾察觉有半丝阴气?”

    “若动了手,那才是惹了大祸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有本事自己办,老夫这就走,免得惹火烧身。”

    沙里飞立刻嬉皮笑脸道:“老前辈莫生气,老沙我也不懂,没想到人家来头这么大。”

    他脸皮贼厚,好话歪话随口就能说。

    至于李衍和王道玄,则没有多说。

    他们可是见惯了各种江湖道道。

    说不定是这老头下咒害人,上门骗宝,此刻不急,先看清楚状况再说。

    而一旁的张思北,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连忙点头道:“老师傅说的没错。我父亲懂一些憋宝之术,那天上山后挖到一株大独活,没想到是此物作怪,我这就去取。”

    说罢,急匆匆返回后宅,很快端出一个木盒,只见里面放着根独活,树皮包裹,绑着红绳,根部硕大,呈金黄色。

    唯独这形状有些古怪。

    既非人形,也不是动物形。

    而是像一口黄澄澄的棺材。

    “嘶——!”

    老头谢承祖看到,倒抽一口凉气,额头冒汗连连后退,摆手道:“办不了,此事办不了,定金赔你,老夫我这就走!”

    说罢,竟真的转身叫上戏班子的人,一副准备跑路的模样。

    张思北懵逼,心中升起寒意。

    沙里飞则眼咕噜一转,连忙将老头拦住,嬉皮笑脸道:“前辈,您这没头没尾的,总得说清楚咋回事嘛。”

    谢承祖看着那株独活,跟看见鬼一样,咬牙道:“这是神棺,山中神仙的棺材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,早点准备后事吧…”

    (本章完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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