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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8章  斩断,小诸葛,等着进诏狱

    作为知府的副手,黄靖在苏州府不说权倾一时,但跺个脚,也能让苏州府抖几下。

    豪强见到他也得礼敬三分,每年该给的孝敬一文都不能少。

    就这么一个在苏州府能横行的大佬,有人要告诉你有人敢当街抽黄靖一鞭子,顺带还羞辱了他,说要弄死他……

    谁信?

    可今日当着无数人的面儿,就在闹市区,蒋庆之就给了黄靖一马鞭。

    那脸上的鞭痕看着触目心惊。

    从到了苏州府之后,蒋庆之和苏州府的官员豪绅们一直维系着表面平衡的状态,而这一皮鞭……不,准确的说是当对方动用弩弓后,平衡的状态就被击破了。

    蒋庆之的回应是一皮鞭,外加一句:等死吧!

    黄靖捂着脸,巨大的羞辱感让他恨不能寻一条地缝钻进去,可此刻还有一个令他惶然的事儿……

    “告诉府尊,他们失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有心腹小吏悄然而去。

    黄靖看着前方被簇拥着往驻地去的蒋庆之,咬牙切齿的道:“不死不休吗?那就别怪苏州府留客!”

    驻地外,此刻数十人堵在了大门外,十余男女披麻戴孝正在嚎哭。

    听到马蹄声,众人回头。

    “是那个贱人之子!”

    “是蒋庆之来了。”

    嘀咕声中,一个老人缓缓走过来。

    “老夫叶冲。”

    蒋庆之前世家中在家族里的地位不高,每次聚会都被排挤在外围。而原身更是如此。作为赘婿,蒋干甚至连在外围的资格都没有。

    叶氏每次聚会都是叶玄去,蒋庆之也没法参与。

    所以叶冲这名儿他只是听过。

    “有事?”蒋庆之问道。

    孙重楼在身边低声道:“少爷,他家三郎叶盛当年曾羞辱过老爷。”

    叶盛吗?

    叶冲说道:“当年你母亲生下你后便去了,族中不少人说你乃天煞孤星,克母。有人甚至说当……溺死你。”

    蒋庆之眯着眼,手中握着皮鞭,想着那个少年被族人堵住,骂他是天煞孤星,克母的怪物……

    “是老夫力保,说五弟就这么一个女儿,就留下了这么一个骨血,还是让他活吧!于是你便活了下来。”

    街道的另一侧,有人站在屋檐下,低声吩咐,“让人来围观,务必要让蒋庆之投鼠忌器,不敢动手。”

    “快来看呐!叶氏和蒋庆之闹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恍若潮水般的人群涌来,很快就把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“老徐。”蒋庆之拿出药烟。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“令他们可以出击了,去府衙,,护住仵作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少爷。”孙重楼弄了几次才把火媒弄燃,递过来嘟囔道:“老窦若是在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蒋庆之点燃药烟,对叶冲说道: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叶冲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,“后来五弟先走,接着你父亲也走了,整个叶家就只剩下了你一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有我!”孙重楼怒道。他身高马大,居高临下喷了叶冲一脸口水。

    叶冲没看他,“本以为你去了京师,此后定然不会回来了。这阵子叶氏也算是风平浪静,日子安稳。可没想到你竟然再度归来……”

    叶冲叹息,“就在前日,叶氏死了两人。”

    围观的众人惊呼,“这是被他克死的!”

    “定然是,否则哪有那么巧?”

    “克死了生母、外祖、生父……如今竟然克死了族人。这等人若是留在我苏州府,说不得会给咱们带来灾祸。”

    有人在人群中煽动着情绪。

    “可还有?”蒋庆之问道。

    叶冲叹道:“回吧!此生别再来了。叶氏……”,叶冲突然屈膝跪下,“叶氏,怕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蒋庆之祖辈的老人,此刻却跪在他身前,老泪纵横,“其中一人是老夫的侄孙,那么乖巧的孩子,竟然……老夫求你,走吧!走的远远的,别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蒋庆之叼着药烟,斜睨着那些叶氏族人,耳畔是人群中不断涌来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就这?”

    蒋庆之笑了笑,刚想开口,就听有人喊道:“他在撒谎!”

    左侧人群中挤出一个妇人,孙重楼说道:“是梁韵!”

    梁韵跌跌撞撞的冲过来,站在蒋庆之身侧,冲着叶冲说道:“小郎君没满月之前,族里就来人,劝老太爷从族里过继一人为子,老太爷没答应。奴当时就在外面,听那人说小郎君身子骨弱,就怕夭折……”

    蒋庆之看到了孙不同,这几日蒋庆之让他跟着梁韵去查当年的一些事儿,如今看来收获不小。

    “后来小郎君满月了,族里再度来人,说小郎君克死了生母,你就不怕被他克死?老太爷说,若是被克死了,老夫便能与大娘子在黄泉相见,倒也不错。那人恼羞成怒,说你这般嘴硬,小心此后无人送终。”

    蒋庆之微笑问道:“那人是谁?”

    梁韵指着叶冲,“便是他!”

    轰的一下,围观的人群炸了。

    “这女人是谁?”有人喊道。

    梁韵扯着嗓子喊道:“奴是娘子身边人,后来带了小郎君三年。这些事奴一清二楚!”

    她指着叶冲说道:“当初便是他三番五次劝老太爷过继,而那人便是他的儿子!还是妾生子!”

    “卧槽,这是要吃绝户啊!”

    “看着这人人模狗样,有些慈祥,没想到竟这般狠毒。”

    叶冲面色微变,“贱人,信口开河!”

    “你骂谁贱人?”孙重楼问。

    叶冲刚想开口,蒋庆之的皮鞭就来了,啪的一声,叶冲捂着脸惨叫。

    “你竟敢动手?”一个叶氏老人怒不可遏,叶盛冲过来,扶着叶冲,对蒋庆之冷冷的道:“这是苏州府,你生母乃是叶氏出身。当众鞭责你母亲的叔父,这是哪家道理?是哪家的孝道?”

    孝道是中原王朝治理天下的核心理念之一。

    孝,便是社会秩序。儿孙孝敬父母祖辈,一个家庭,一个家族才能稳定。延伸开来,下级对上官近乎于孝顺般的服从,那么各级官府才能秩序井然……

    从最基本单位家开始,到朝堂,君臣父子……这个秩序建立后,这个社会框架也就稳固了。

    所以孝道从不是迂腐,而是包含了此时的治国理念在里面。

    周围都安静了下来,无数人在看着蒋庆之。

    这是用孝道压人,你蒋庆之的生母出身于叶氏,除非她活过来,否则你今日还真不能下狠手。

    可怜的娃……有老人低声道:“爹娘死了,外祖死了,天地间就剩下了自己一人。可母族却要不依不饶坏他名声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丈,这是天煞孤星呢!”有人反驳。

    老人叹道:“老夫活了六十多年,什么天煞孤星,真有这等人,朝中什么都不用干,把此人派去塞外,把异族铁骑尽数克死了事。

    至于什么克死爹娘,每年难产死的妇人有多少?每个人都是被孩子克死的?这不是扯淡吗?”

    蒋庆之往前一步。

    说道:“我母亲是我母亲。如今我母亲与外祖的牌位在京师新安巷。苏州府叶氏与我何干?”

    这话就在昭示众人:从今往后,我蒋庆之和苏州叶氏一刀两断,再无关系!

    至于孝道,我外祖和母亲的牌位被我请到了京师家中供奉,我在哪,他们就在哪。

    我的孝道在京师,你叶氏不过是我外八路的亲戚罢了。也配和我谈什么孝道?

    叶冲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都派出去!”杨氏,杨柏面色苍白,“刺杀事败,蒋庆之必然会彻底和咱们翻脸。如今官兵还未登门,皆因那妇人还在路上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那些神色各异的豪强,“我知晓你等还有好手。那些往日镇压佃农和奴仆的好手,都弄出来,生死存亡之际,还留着做棺材本?都派出去,拦截那妇人,死活不论,不,弄死她!”

    有人说道:“当初你杨柏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人就能让蒋庆之铩羽而归,如今呢?”

    “是,当初我是说了大话!”杨柏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,知晓这些人绝望之下什么都干得出来,他伸手,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。

    “我最大的错误,便是看轻了蒋庆之!”

    “如今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!”杨柏狞笑道:“各家的好手都弄出来,去杀了那个妇人。”

    “仵作呢?”有人问,“蒋庆之若是强行出手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没这个机会了。”杨柏说道:“我让叶氏拖住他,看似要坏他名声,实则是明修栈道。此刻的府衙外,想来会特别热闹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一个豪强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令人去鼓动了些人手,那些蠢货没脑子,给了些好处便跟着我的人去了。此刻他们应当快到府衙了吧!”

    杨柏说道:“沼气池神罚之事令农人们不安,可苏州府却迟迟不处置。京师来人,也迟迟没个准话……农人们担心神罚,于是便来府衙询问。人多……群情激奋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豪强霍然起身,“于是他们冲进府衙,混乱中有人被打死!”

    “那人必须是仵作!”

    “顺带再打死几个小吏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就该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杨兄好手段!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我苏州府的小诸葛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府衙外此刻早已人潮汹涌,数百人正在冲击府衙大门,十余小吏奋力阻拦。

    可防线眼瞅着岌岌可危。

    官吏们都聚集在空地上,杨昌河看了一眼仵作,见他坐在偏僻处,不远处是蒋庆之派来盯梢的两个男子。

    “晚些趁着混乱,令他们动手!”杨昌河低声道。

    心腹点头,“府尊放心。”

    外面突然就炸了,只听一阵大叫大嚷。

    杨昌河低头,眼中有狂喜之色。

    “逃过一劫,逃过一劫!”

    噗噗噗!

    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,整齐划一。

    噗噗噗!

    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“这是谁?”杨昌河抬头。

    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厉喝,“胆敢闯入府衙者,以谋反论处,斩立决!”

    “是官兵!”外面有人尖叫。

    “别管他们,他们不敢动手,冲进去!”

    有人高呼道。

    “放箭!”

    一波箭雨洗过,两个男子浑身箭矢,像是刺猬般的倒在府衙大门外。

    剩下的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没人敢动一下。

    直至一队队军士走到大门外,列阵以待。

    一个微胖的将领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在下陈堡。谁是杨府尊?”

    杨昌河只觉得一颗心跌落谷底,勉强应声,“本官便是。”

    陈堡笑容可掬的道:“伯爷让我转告杨府尊……”

    杨昌河抬头。

    官吏们纷纷看向陈堡。

    “请杨府尊洗干净屁股,等着进锦衣卫诏狱!”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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